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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6章 夺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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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张承荫脸上的神情,以及说话的语气,让蒲世芳已经意识到了,可能他的选择是错误的。可是,他是真的不明白,自己的选择错在了哪里。

    所以他一抱拳,“请总兵大人指教。”

    张承荫摆了摆手,“指教不敢当,只不过是比你们知道的多一点罢了。建奴有一个秘密,我也是刚知道不久,今天趁机也和你们大家说一下。众所周知,努尔哈赤在征讨女真各部落时,曾犯下了不少滔天的恶行。虽然我们大明与建奴之间,已然仇深似海,但不得不说,努尔哈赤那个老贼,是个很有想法的人。或许是那些被他屠灭的城池在覆灭之后的惨状刺激到了他,让他生出了一个很特别的想法。那就是,在所有的新建城池中,全都暗自挖掘了一条可以通往城外的地道。”

    王命印恍然大悟,笑着道:“宣度这个臭小子,倒是误打误撞躲过了一劫。”

    李永芳却是满脸严肃,“总兵大人才知道的事情,那个宣度,为什么能知道?我听说,这小子在赫图阿拉呆了好长时间,暗地里与建奴有些勾结,也未可知。总兵大人,防人之心不可无……”

    “你给老子闭嘴!”

    张承荫终于火了,或许一开始,他还对宣度有些不感冒。但这个时候,宣度却已然成为了他的护身符一般的存在,他又怎么允许这个不识趣的李永芳,一而再再而三地诋毁宣度呢?

    宣度在敌后打得越漂亮,他的位置就会越牢固,这么浅显的道理,李永芳不会看不出来。

    那么,李永芳的动机,就很值得怀疑了。

    李永芳吓了一大跳,见张承荫动了真怒,也是不敢再说下去,“扑通”一声跪倒在地,带着哭腔为自己辩解道:“总兵大人,末将这颗忠心,天地可鉴,所说的一切,都是为大人的安危着想啊!”

    “那你的统兵印信交出来,找个地方反省去吧,什么时候想明白了,什么时候再来找我。”

    张承荫赶苍蝇一样,满脸不耐地挥了挥手。

    从三品的游击将军,即便是张承荫这个辽东总兵,也是无权罢免的,但是让他停职反省,还是可以做到的。

    李永芳满脸惊慌,张了张嘴,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。

    他不是个没眼力见的人,如何看不出来张承荫对他的不耐烦。这个时候再啰嗦下去,不但于事无补,还会彻底惹恼张承荫。

    所以,带着一肚子的委屈,和满脑子的担忧,李永芳神情黯然地走下了城去。

    王命印只觉得,好像三伏天里吃了个冰西瓜一样的痛快,喜笑颜开地拱手道:“大人英明!”

    张承荫无所谓地摆了摆手,又问唐钥顺道:“宣度有没有说,他有几分把握?”

    唐钥顺摇了摇头,“并没有,他只是让那个兵卒转告我们一句话,叫做是*******,*******,还说只要他那边哪怕只要多杀一个建奴,日后大人率王师出征建州时,便能多一份胜算!”

    “好男儿当如此!”

    饶是张承荫官居高位,平素里见多了下属拍马溜须,这一刻也忍不住被感动了,两颗热泪在眼眶里打着转,缓缓地攥紧了拳头道:“你让人告诉他,只要忠心卫国,朝廷便不会忘了他的功劳。咱们辽东的广阔天地,更是任他驰骋!”

    在场的左右人都听明白了,有了张承荫这句话,日后宣度在辽东,必然会鲤跃龙门,飞黄腾达。

    或许很快,这个曾经不得不依附自己的登州秀才,就要一跃成为自己的顶头上司了,这让唐钥顺的心里面,多少有一点不舒服的同时,更多的是欣慰。

    他早就看出来了,宣度这个年轻人,必非池中之物,早晚都会一飞冲天,所以他才会动了招他为婿的念头。只不过,他与自己的女儿之间,似乎欠缺了一点缘分,时至今日,都未曾能够见上一面,多少有些可惜。

    算了,儿孙自有儿孙福,一切随缘吧!

    想到这里,唐钥顺不由的苦笑着摇了摇头。

    张承荫这边,风景很好,心情也很好。但赫图阿拉城下的努尔哈赤,却非常的闹心。

    莽古尔泰的先锋军,并没能顺利地攻下赫图阿拉来。倒不是守军有多强悍,而是巴布海很无耻的将大妃富察氏,袞代五花大绑地推到了城头上。

    衮代,建州右卫名酋莽色督珠乎最小的女儿。

    虽然在辈分上,努尔哈赤要喊她姑奶奶,或者姑妈,或者堂嫂,但这都没影响,努尔哈赤最后把她娶进门。

    万历二十年,努尔哈赤元配福晋佟家氏病故之后,衮代便因努尔哈赤的宠爱与信任,成为了继室大福晋。

    如果仅仅是因为大妃的身份,或许莽古尔泰还不会有太多的顾忌。但更关键的是,衮代还是莽古尔泰的生身母亲,是他问鼎汗位最大的依仗。

    所以,投鼠忌器的莽古尔泰,不得不鸣金收兵。

    努尔哈赤赶到之后,对于巴布海近似流氓的行径,也是颇有一些无奈。

    这大概就是出征在外,最担心后路被断的原因了。

    城里面,可不是一些和他们毫不相干的人,而是有着血肉之情的亲人。

    努尔哈赤本来已经够烦的了,可是没想到,又传来了一个让他差点一口气没上来闭过气去的消息。

    女真后军惨败,辎重队被劫!

    晴天霹雳一般,当努尔哈赤悠悠丛晕厥中醒来的时候,只感觉眼前一片惨白,仿佛末日一般让他绝望。

    “冷格里,还有纳穆泰都只是吃干饭的废物么?”

    努尔哈赤的声音很轻,但听在跪在塌边伺候的代善耳朵里,却不啻于惊雷一般响亮。

    虽然消息传来之后,他就明白纳穆泰和冷格里怕是保不住了。但是抱着侥幸的心理,他本来还打算找机会给这兄弟两人求求情。

    可是跟着努尔哈赤鞍前马后太多年了,他对努尔哈赤这个父亲,也太了解了。

    所以,他很隐蔽地给了身后侍从一个手势。

    努尔哈赤艰难地转过头来,看着他的次子,轻声呢喃道:“你阿玛,是不是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?”

    代善连忙摇头,“父汗,不是的!咱们大金,在金家寨一战中,已经打出了威风!若不是该千刀万剐的巴布海捣乱,咱们这会儿,肯定已经坐在抚顺的城头上赏月了!”

    努尔哈赤缓缓闭上了眼睛,“我怕是快要不行了,你是四大贝勒之首,也是将来的汗王,你来说说,眼下该怎么办?”

    未来的汗王?

    代善心中大喜,但又不敢在努尔哈赤面前表现出来,只能是努力克制着情绪道:“父汗,金家寨一战,明军大败,溃兵遍地逃散,而且八弟还在继续攻城,所以我断定,偷袭咱们后军辎重的,可能并非是明军。”

    努尔哈赤还是闭着眼,轻声道:“说下去。”

    代善点了点头,“除了明军,在辽东还有能力挑衅我大金虎威的,就只剩下了一个部落!”

    “叶赫?”

    努尔哈赤睁开了眼,虽然已经有些浑浊了,但眼中的精光,却依然能让人望而生畏。

    代善点头,“没错,就是叶赫!叶赫与我大金之间,仇深似海,无法化解。而且父汗祭天的七大恨里,已经宣布了叶赫是大金死仇的身份。所以,叶赫不可能无动于衷,坐等我们去打。”

    “有道理,可是,又有什么用呢?”

    努尔哈赤叹了口气,“我恨不得将金台吉与布扬古挫骨扬灰,可是,叶赫,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。”

    代善想了想道:“儿臣以为,不管是谁,抢走了咱们的辎重,必然行军迟缓。儿臣请命,统帅一支精锐,将那些该死的狗贼杀光,为父汗出气!为大金正名!”

    努尔哈赤笑了笑,拍了拍代善的脑袋,“你有这份孝心,阿玛就很满意了。但是我如果没记错的话,纳穆泰调入镶黄旗以前,是你手下的人吧?”

    代善的脑袋“嗡”的一下子炸响了,使劲咽下去一口气,将脑袋磕在地上,“儿臣正要禀报父汗,冷格里,纳穆泰这两个临阵逃脱的怂包软蛋,已经被儿臣生擒了,正在送来帅帐的路上。”

    努尔哈赤长叹了一口气,“纳穆泰是咱们大金的巴图鲁,不是个贪生怕死的软蛋。他害怕的是,巴布海这个孽子犯下的罪,牵扯到他们舒穆禄氏的头上吧?”

    代善低下了头,不敢再吱声了。

    他心里面,还是希望能保住纳穆泰这个亲信的。

    “让扈尔汉去吧,带上正黄旗最精锐的三千精骑。替我转告他,我们老兄弟几个,打了一辈子的胜仗,如果在进棺材板之前丢了人,那再死乞白赖地活着,也就没太大意思了。”

    代善恭敬领命,又等了片刻,见努尔哈赤再没别的吩咐了,便起身出去了。

    代善看不到的是,就在他转身的一瞬间,努尔哈赤突然睁开了眼,像是打盹的老虎苏醒了一般,眼神里透着浓郁到让人窒息的杀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