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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、乳鸽松和惜真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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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方一勺一直想,如果当时沈勇跟她说,“我明白了”,或者“我知道了”,她可能都没有那么感动。

    可沈勇说的偏偏是,他“懂。”

    她以前也从未钻研过,懂与明白之间究竟有何差异,又或许,是一个懂字来得更快更直接些,所以听到后,鼻子就酸了。

    幸好沈勇给她塞来了两个甜虾,甜蜜的滋味缓解了一下那酸酸的感觉……方一勺眨眨眼,对沈勇挤出一丝笑容来。

    沈勇抓抓头,看别处,道,“一会儿就走了吧?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方一勺点头。

    “骑马去?”沈勇问。

    “好呀。”

    “唔……我去牵马。”沈勇说着,往后走。

    方一勺也整理食盒,却听沈勇说,“对了。”

    “嗯?”方一勺抬头,沈勇凑过去在她嘴角飞快地亲了一口,随后转身就跑……出门的时候,还被门槛绊了个趔趄……然后一蹦蹦地跑去牵马了。

    方一勺抹抹脸,被亲到的那半边脸上还是烫烫的,挑起嘴角,轻轻笑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等方一勺走到门口站定,就听到一声马嘶声,转脸……

    沈勇一身白衫身形挺拔,骑着一匹大马远远向她跑来,袖袂轻扶长发轻扬……方一勺忍不住露出笑容来,他相公是个好男子。

    “上来。”沈勇伸手接过了方一勺手中的食盒,交于左手提着,又伸右手去拉她。

    方一勺一扫心中刚才拿一阵隐隐的酸楚,笑容也明朗了起来,一手住着沈勇的手,一手扳住马鞍,蹬了一脚上马石,轻轻巧巧飞身跃上马背。

    “搂紧啊,别掉下去。”沈勇回头笑着对她说。

    “才不会!”方一勺双手搂住沈勇的腰。

    沈勇一笑,左手提着食盒,右手拽着马缰绳,一甩……

    那马儿甩甩头,往前踱步,慢慢往城外走去……出了城门,前方便是无人的官道,沈勇回头看方一勺,“睡着没?”

    “哈啊~”方一勺打了个哈欠,“快了。”

    “那醒一醒?”沈勇笑问。

    “嗯。”方一勺点头。

    话音刚落,就见沈勇重重一甩马缰绳,踩着脚蹬子一踹马屁股……

    就听那匹枣红色的骏马长嘶了一声,撒开四蹄……飞奔向前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太阳落山前,沈勇他们来到了莫凡堂的家门口,莫冬冬早就拿着根稻草蹲在土墙边等着了,他为了等方一勺带来的晚饭,到现在什么都没吃,早饿急了。

    果然,方一勺带来了醉甜虾,吃得师徒两人眉开眼笑。

    莫凡堂边吃着醉虾就边让沈勇练功夫了,神色也不想平时那般和蔼了,板着脸一本正经的样子。

    刚开始就是练体力,又累又没意思。

    莫凡堂说沈勇身体不够结实,以后每天先练力气,提着水桶沿田埂跑,一跑就是两个时辰。

    方一勺可心疼坏了,问莫凡堂,“要练得那么苦啊?”

    莫凡堂瞅瞅她,道,“哈,我还以为你这小丫头挺精明呢,怎么这时候心软啊。”

    方一勺皱皱眉,心说……那是我相公,自然心软的!

    “我跟你说,”老头摇摇扇子,道,“这为人-妻啊,就要舍得驯夫知道么?别惯着他,好吃好喝喂着是一回事,但是要让他上进就要严厉,别怕他吃苦。男人吃点儿苦没什么,年纪轻轻的,睡一觉就好了,懒不得。”

    方一勺一脸狐疑地看他,问,“师父你不是男的么?怎么知道那么多为妻之道啊?”

    老头撇撇嘴看别处,就听身旁莫冬冬插嘴,“嗨,年轻的时候被师娘管的呗。”

    莫冬冬的话说完,方一勺就闷闷地笑,老头脸通红,举着扇子追着小胖子打。

    方一勺赶紧溜过去给沈勇擦汗,“相公,累不累?歇会儿?老头让冬冬引走了。”

    沈勇边跑边说,“没事儿……对了娘子,晚上有宵夜吃不?饿啊!”

    “哦!”方一勺赶紧点头,“有的,我去给你弄!”说完,又给沈勇擦擦汗,跑了。

    方一勺趁着夜还没全黑,就去了趟村口的小市集,那里有好些猎户们摆的夜市。

    她溜达了一圈,发现了一个卖野味的小摊儿,那里有鸽子买。

    所谓一鸽顶十鸡,别看鸽子小,肉可是大补,只是吃着又怕不饱。方一勺买了三只鸽子提在手里,又在集市上面转,想着该怎么做这鸽子呢?晃着晃着,就看到一个小摊儿卖松子。

    方一勺灵机一动,心里有了主意,立刻就去买了一斤松子儿,又买了棵大白菜,就急匆匆地回去了。

    等方一勺提着菜回来的时候,天已经黑透了,沈勇还提着水桶在田埂上面跑着,边跑,还边往路口的方向看。见方一勺回来了,他才松了口气,跑过来道,“娘子,以后咱们早上买了带来,你别晚上一个人走。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方一勺盯着神勇看,就见他一张大花脸,笑问,“怎么弄成这样啊?”边给他擦。

    两人正在说话,就听莫凡堂在远处喊,“唉!不准偷懒啊!不然再加你两圈!”

    沈勇赶紧一吐舌头跑了。

    方一勺见沈勇练得虽然苦,但似乎并不厌烦,也松了口气,只要练得高兴就好了。

    方一勺往院子里走,莫冬冬眼巴巴凑过来,问,“小娘子,你晚上做夜宵吃?多晚啊?我不睡了等着!”

    莫凡堂也往方一勺手上撒么。

    方一勺笑了笑,问莫凡堂,“相公什么时候能练好啊?”

    “再不到一个时辰就跑完了。”莫凡堂道,“跑完后能歇一会儿,然后我再教他些拳脚套路,之后就可以睡觉了。”

    “那就一个时辰后吃宵夜。”方一勺将鸽子给了冬冬,道,“帮我杀了,把脏器挖出来血放尽,用热水褪毛。”

    “好嘞!”冬冬拿着鸽子就跑了。

    方一勺搬了个小板凳出来,坐在院子口正好有些灯光的地方,这样可以看到沈勇,也可以看见手上的活计。

    莫凡堂好奇地凑过来看,见方一勺正剥松子呢,剥出来的松仁放到小碗里,就问,“一勺呀,吃松仁呀?”

    “一会儿做菜用。”方一勺一颗颗剥。

    “你一会儿做什么?”老头好奇。

    “乳鸽松,听说过没?”方一勺笑问。

    莫凡堂赶紧摇头。

    “也有做鹌鹑松的,不过鸽子比鹌鹑补。”方一勺给他解释,“将松仁过油浸熟,然后鸽子肉去骨剁碎,把松子仁和鸽子肉加上葱段儿、姜米、还有其他切碎了的菜粒放到一起,搁上少许酱翻炒。米饭闷熟出锅,葱粒放进热油锅里爆香,加上鸡蛋和米饭,一起做个蛋炒饭。起锅后,将蛋炒饭和刚刚炒得的鸽子松仁放在一起,加上少许香油拌。最后,用烫熟的白菜叶子包上拌好的饭做成饭包,就成了乳鸽松了。”

    莫凡堂听得直咽唾沫,跳起来就催,“沈勇,傻小子你跑快些,还有四十圈,给我半个时辰跑完!”

    “啊?”沈勇边跑边睁大了眼睛看他。

    老头也有些吃惊,这沈勇身体忒好了,这都跑了那么久了,竟然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。

    “啊什么?”老头瞪他,“你媳妇儿在这儿等你呢,你不怕她冻着啊?”

    沈勇眨眨眼,就见方一勺正笑眯眯坐在小板凳上剥松子呢,觉得夜风是挺冷,就点头,“哦,好!”然后加紧了步子,跑得更快了。

    莫凡堂点头,“嗯……可造之材。”

    “对吧。”方一勺边剥松子边笑道,“我相公那是顶好的。”

    “呵。”莫凡堂蹲下瞅她,“看把你个丫头美的,夸相公脸都不红。”

    方一勺横了他一眼,不说话继续忙。

    老头给沈勇数着圈数,不多会儿,莫冬冬就回来了,告诉方一勺,“鸽子已经杀好了,放到厨房里头。”

    “好!”方一勺的松子也剥得了,拍拍手,拿着那一碗松子仁,转身进厨房烧菜去了。

    莫冬冬看了看地上的一小堆松子壳,撇撇嘴,哼了一声。

    “你干嘛?”莫凡堂不解地看他。

    莫冬冬噘起嘴,道,“凭什么呀,那么好个媳妇儿便宜他沈勇了。”

    莫凡堂哈哈大笑,道,“谁让你小呢,你若再大个十岁,不就能跟他抢了么。”

    “切。”莫冬冬坐到一旁的土堆上生闷气。

    老头说话声音不低,沈勇正好跑到跟前,听了个清楚明白,心说……抢?!谁敢跟他抢他家娘子?!转念一想,得好好练功,这样子以后没人能跟他抢方一勺!想罢,跑得更快了。

    “霍。”莫冬冬单手托着下巴道,“沈勇小子身体真棒啊,这样子还不累?”

    莫凡堂嘿嘿笑着瞥他一眼,“都说了你还小,毛都没长齐,知道啥?”

    莫冬冬跳起来又跟他师父干架。

    沈勇跑到只剩下两圈的时候,就闻到了从后院传来的阵阵香味……三人的馋虫就爬出来了。

    莫冬冬在一旁狠命催他,“快啊快啊!还两圈,饿死了!”

    沈勇也是玩命跑,满眼都是方一勺捧着吃食笑眯眯端上来给他的样子……跑得都飞起来了。

    方一勺刚刚将乳鸽松出锅,又拌了三大盘子凉面,就听到外头一阵脚步声,回头一看,莫凡堂、沈勇和莫冬冬三人挤在门口不进不出地卡住了。

    方一勺无奈摇头,将饭菜往桌上一放,道,“吃吧!”

    “咔嚓”一声,门框裂了……

    这乳鸽松塞进嘴里,才知道究竟有多好吃,乳鸽肉瘦,但是味鲜美,方一勺也不知道怎么处理的那肉,又软有嫩、里头的其他菜都剁成泥了,和蛋炒饭、松仁一起送到嘴里,香糯软脆,好吃得几人都想把自个儿的舌头一起嚼劲肚子里去。

    方一勺挺偏心,还给沈勇留了小灶,她将饭食分了四份,自己不吃,都塞沈勇嘴里了。

    看的莫冬冬牙齿酸,一个劲啧啧,发誓以后也要找个方一勺那样的好媳妇儿!

    莫凡堂在一旁笑他。

    沈勇顶着大花脸,这几个时辰跑得他都快累死了,还好方一勺一顿宵夜补元气,立刻又活过来了。

    吃晚饭歇了好一会儿,莫凡堂带着他上院子里头学拳脚招数去了。

    冬冬帮着洗碗,毕竟不能白吃人的饭还要人刷碗。本想趁洗碗时和方一勺套套近乎,可是方一勺跑出去跟沈勇一起听莫凡堂教课了,恨得冬冬牙痒痒,边洗边念叨,“以后,也要找个厨子!也要找个姓方的闺女!”

    沈勇虽然背书不行,但人极聪明,也好动,莫凡堂教他的招式很快就学会了不说,还举一反三呢。

    老头甚是欣慰,教完一套拳,便让沈勇练习,自个儿则打着哈欠睡觉去了。

    沈勇直练到四更天,方一勺来催了,才回屋子里头洗漱睡觉。

    泡进方一勺准备好的热水桶里头,沈勇舒服地喘了长长一口气。

    方一勺给他洗头发,脸红红。

    沈勇回头看见了,趴在浴桶壁上问,“娘子,要不要一起……哎呀。”

    话没说完,方一勺泼了他一头水,举着瓢问,“你再说!”那样子凶巴巴,不过脸红彤彤的,还正经挺好看。

    沈勇笑嘻嘻不说了,任方一勺给他洗头发。

    练的时候不觉得什么,但等一个热水澡泡完了往床上一躺,沈勇就觉得全身骨头都散了,连翻个身都累。

    方一勺给他揉肩膀,道,“这第一天练得也太狠了,以后每晚三更前睡,咱们又不去考武状元,练得差不多也就好了。”

    “不行……”沈勇两个眼皮打架,已经有些迷糊了。

    “什么不行啊。”方一勺给他盖被子,道,“多练几天不也一样么,累病了怎么办?”

    “早点练好……”沈勇翻了个身,含含糊糊说,“咱俩就能早点……嗯……”

    方一勺脸通红,用拳头砸了沈勇一下,不过他已经睡着了。

    方一勺也躺下,靠着胳膊,侧脸盯着沈勇的脸看,伸手戳了戳沈勇高高的鼻梁,笑眯眯——他家相公就是好看!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次日清晨,沈勇就觉得天旋地转的……耳边方一勺的声音在叫,“相公相公,起床了。”

    “嗯?”沈勇就觉得全身骨头都酸了,昨儿个练得太狠了。

    “起床了,我们去喝茶。”方一勺道,“晚了该赶不上了。”

    “茶?”沈勇不解地睁开眼睛,看眼前已经穿戴妥当的方一勺,就见她手上还拿着个小食盒。

    沈勇有些心疼,昨晚上和自己一块儿睡下的,怎么那么早就起来了?便问,“起那么早?”

    “我们去城里的六味茶馆儿喝茶吧?”

    沈勇觉也醒了,抬眼看方一勺,问,“去茶馆?喝你泡的茶不就好……”

    “不行!”方一勺拉他起来给他梳头,道,“六味茶馆有书听呀!”

    “听书?”沈勇更加不解了,好端端的听什么书?还非去茶馆听。

    “你想听什么啊?”沈勇揉着肩膀边打哈欠,“三国还是岳飞啊?我花银子给你请老师傅来说?”

    “不行。”方一勺摇头,“一定得去六味茶馆。”

    沈勇多精明啊,一听就知道方一勺有事,便也不再问了,片刻后,就听沈勇突然开口,“娘子啊。”

    “嗯?”方一勺催他,“你快穿衣服。”

    沈勇抬眼看了看她,笑问,“你……给我梳头,扎个髻还盘起来做什么?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“哎呀……”方一勺一看也愣了,她给自己编头发编惯了,忘记沈勇是男的……不用盘起来,赶紧给他拆。

    “嘿嘿。”沈勇笑,“第一次给男人梳头啊?”

    “去。”方一勺不搭理他,把他头发揉乱,“你自己梳!”

    沈勇拽着她袖子不放,“你给梳,你就当粉丝或者米线那么摆弄吧,别忘了搁葱花。”

    方一勺让他逗乐了,拆了他的发髻给他重新梳。

    沈勇嗅了嗅旁边的食盒里头有香味,轻轻打开盖子一看,眯眼一笑,伸手拿出一个葱油花卷儿来,掰开,吃了一口,“嗯!”边往方一勺嘴里送另外半个。

    梳完了头发,方一勺拉着沈勇,一人叼着一个花卷儿跑出家门,去六味茶馆,找那位名落孙山却据说很能干的文师父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