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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章 她以秀水煮梨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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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昙宫位于南唐皇城的西侧,与秀水河相邻。距离皇城中央群殿却有些远,显得很是幽静。

    有月华星光洒下,可见一十四五岁的窈窕少女正在昙宫外面的梨园里荡着秋千。

    一头秀发,一袭绿衫随着夜风而舞,煞是好看。

    “芊芊啊,昨日传讯让你回来,是为父有件事情必须和你商量。”

    梨园有梨台,有梨凳,梨凳上有一慈祥男子坐着在煮茶。

    “父皇,此事,我已知晓。”少女从秋千上跳了下来,缓步来到梨台旁坐下又说道:“李太师的小孙子李天逸,今年十七岁,玄阶中境修为。据说,他今年最有可能入南山道院空岛。”

    少女说着接过了南唐承天皇帝手中的茶壶,缓缓的注上两杯水,恭敬的递了一杯过去。

    “可我已经是南山道院空岛的三代弟子了。而且,我的师傅您知道的。所以,在我看来,他的天赋也只能说不错而已。”

    少女说的很平静,她的眼睛很平静,手也很平静,脸上的表情也很平静,她的心更平静。

    “可是,我的芊芊啊,你已经快十五岁了。李太师三月前和我提起此事,我也考虑了整整三个月。并且,李天逸算得上是你们这一代的翘楚。”

    承天皇帝站了起来,背负着双手缓缓的踱步。

    “李家一直是南唐的栋梁之一,那孩子我也看在眼里。文,可入朝为官,起码当得起……一部主事。武,去年他在镇北军呆了一年。疯子给他的评价是……极优。”

    承天皇帝扭头看了看芊芊继续说道:“疯子的评价一向很吝啬,这个极优……极高啊。”

    芊芊忽然皱了下眉头,很快又舒展开来。

    她将茶壶里的茶叶倒掉,随手一挥,却见朵朵梨花飘来,然后落入壶中。

    又见她伸手一引,秀水河中有一小股水飞了出来,缓缓注入了壶中。

    她以秀水煮梨花。

    “当然,三公六部还有很多青年才俊,可为父和你娘还是最中意李天逸。这是综合考量,张太傅的孙子张沐语文采极好,但修炼不行。赵太保的三孙子赵无极修炼极好,但文采不行。”

    承天皇帝又坐回桌边,端起一杯梨花茶细细的抿了一口,很是舒服的微闭着眼睛回味。

    承天皇帝有四子五女,唯有三皇子和七公主被南山道院选中而入空岛。

    但他知道七公主的天赋比三皇子强了很多,因为七公主的老师是南山第一剑----意剑张道陵。

    所以,对于七公主的婚事,他只能和她商量,而不能强求。

    南唐的南,并不单单是南方的南,更多的是南山的南。

    因为南山就在这里,所以这里才是南唐。

    “父皇,还有一个人您没有提到。”芊芊放下茶壶说道。

    她的脸上忽然浮起一抹红晕,在月光下并不是很明显,承天皇帝也并没有注意。

    但承天皇帝却微微怔了怔问道:“还有何人?”

    芊芊移开了目光,因为她的眼睛不太平静,她的手也不太平静,她脸上的表情也不太平静,她的心更不平静。

    承天皇帝此刻却是注意到了,芊芊的眼睛闪过了几粒星辉,她的手捏了捏裙摆,她嘴角有些微微翘起。

    “究竟是……何人?”

    承天皇帝又问道。

    “镇西王西门怒之子,西门映雪。”芊芊埋首低声的说道。

    承天皇帝深深的吸了一口气,身子微微向后仰了一点,抬起头来看着天空的星月,久久没有说话。

    “女儿觉得,这数年来西门映雪所做之事皆是大事。虽然他现在仅仅是黄阶中境的修为,女儿认为,这是因为他并没有把心思放在修炼上的原因。”

    “再说了,现在南唐民间最有名气的当是他了,就连上京也有流传。”

    芊芊抬起头来看着承天皇帝又说道:“据说,他在十岁时就改进了西凉的农耕器具,使西凉的粮食产量翻了三翻。他在十二岁时致力于那千里黄沙的治理,现在的西凉已经不再荒凉。他在十三岁时革新西凉商贸,据说现在西凉已然成为商业重镇。而他在十五岁时,制造出了一种全新的重甲,还有全新的武器,并因此而著战法策一书,就连师祖,都极为欣赏。”

    芊芊的眼睛愈发的明亮了起来,却没有聚焦在承天皇帝的身上。

    “女儿以为,他,才是极好的。”

    承天皇帝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:“无论如何,他也仅仅是黄阶中境的修为。而且,为父听说西门映雪不喜刀剑,而独爱画画。”

    “画画也是极好的。”芊芊喜悦的说道:“他的画画的真的极好。”

    “芊芊啊,如果是太平盛世,为父也是认为他不错。但当下,碣石协定还有十年到期,蚩尤神殿,魔域桃源又将出世。这世界,又将掀起一阵腥风血雨。在那时候,强者为尊,生死由命。画画……那真是一个笑话。”

    芊芊皱了皱纤细的眉,嘟了嘟嘴说道:“他爷爷西门霸天早已入圣阶,他父亲西凉王也早已是天阶中境,他母亲也是天阶下境。西凉黑铁重骑三十万,就连父皇您不是也说西凉当固若金汤吗?他还有何可虑?”

    承天皇帝又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:“你倒是知道的很清楚,但你可知道西出西凉阴山关万里就是十万大山?十万大山万万妖,他们一旦出山,第一战就是西凉。蚩尤神殿十大妖王个个皆是圣阶,甚至有可能已经有妖王入了神道。”

    “再说了,作为西门家下一代唯一的男丁,他总不能一辈子活在长辈的庇护之下吧。”

    “当然,我南唐同样有十圣者。西门映雪是下一代的西凉王,一旦战争,他不可离开西凉。而如果你真的嫁入西门家,你,也不可离开西凉。”

    “我不怕,还有十年时间,我肯定可以入天阶。”

    芊芊看着承天皇帝很认真的说道。

    就在这时,昙宫里走出来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女孩儿。

    小女孩儿提着个小灯笼儿,穿着个小荷叶裙儿,头上扎着两个小辫儿。

    “父皇,七姐,你们……是不是想多了?”

    小女孩儿来到梨台前站着也很是认真的说道:“你们就没有想过人家西门映雪会不会答应啊。”

    承天皇帝和芊芊几乎同时转过头来看着小女孩儿。

    “静静?你怎么出来了?明天你就要去光明顶了,还没去休息?”承天皇帝并没有生气,而是疼爱的摸了摸小女孩儿的头说道。

    “九妹,大人说话,你偷听什么?”芊芊却有些脸红的说道。

    静静自然是承天皇帝最小的女儿,也就是九公主,天不怕地不怕的九公主。

    芊芊和静静本是一母所生,自然更加亲近,她本来就等着七姐回来聊聊天的,没想到父皇和七姐在商量终身大事,而且说了这么久还没说出个结果。

    所以她就出来了。

    “父皇整天忙于国事,七姐整天呆在空岛修炼,那家伙又远在万里之遥的西凉。要说啊,我们都不了解那个西门映雪。”

    静静放下灯笼一屁股坐在梨凳上老神在在的又说道:“要我说呢,七姐还是很有眼光,当然,父皇看得更远。但这又有什么用?这事总不可能强求吧,难道又玩赐婚这种没意思的事?这当然可以,西凉王也不敢抗旨。但这有意思吗?起码我觉得没有意思。人都没见着,那家伙会不会长得很丑?会不会有狐臭?会不会有不良嗜好?这些我们都不知道。当然哦,如果那家伙真的很优秀,那抢也得抢过来。如果那家伙就是个沽名钓誉之人呢?岂不是误了七姐终身?”

    小女孩儿一口气说完,随手端起一杯茶来一饮而尽。

    承天皇帝和芊芊面面相觑,却无言以对。

    承天皇帝一直很疼爱这个最小的女儿,三年前曾经带着静静去过一趟南山道院空岛,并见到了院长,院长笑眯眯的看着静静说:“我真的很喜欢你,若空谷幽兰,道心通明。但你要先去光明顶。”

    “今秋十月不是道院开空门嘛,父皇就下一道旨意叫那家伙来试试就得了。能够入空岛说明资质肯定不错,不能入空岛,起码也看到人了,到时候再做决定也不迟吧。”

    小女孩儿用手指头在梨桌上点了点看着芊芊说道:“七姐,这梨花好喝,再来点。”

    然后她又抬起头来看着承天皇帝说道:“父皇,上京的这些所谓青年才俊,赵无极还有几分看头。其他的,我觉得……实在不怎么样。”

    承天皇帝并没有说话。

    他长长的出了一口气,又仰首望着星空。

    在星空的西边很大一部分区域只有一颗星,这颗星很亮,不知道是因为它太亮而掩盖了别的星,还是真的只有一颗星。

    十六年前的那个晚上西方的天空出现了那一颗星,它一出现就异常明亮,好像很霸道,好像很孤傲。

    钦天监的黄山大师对此星的批注是:星光映雪,浩然正气!

    这自然是极高的评价,而且黄山大师出自南山道院,掌管钦天监数十年,如今已是天阶上品,肯定不会批错的。

    承天皇帝想了一会儿说道:“那,就按静静所说去办。”

    他站了起来,身后那一直站着的佝偻太监掌上了灯笼,随着他亦步亦趋的走出了梨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