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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章:衙内逞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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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();    林冲的父亲林提辖也是当年东京有名的高手,与京师御拳馆天字号教师兼八十万禁军总教头周侗师出同门,都是少林寺谭正芳大师的弟子,鲁达年幼时游学东京,曾在御拳馆拜周侗为师,因此也认得林冲的父亲林提辖。

    林冲小时在老家习武,十八岁后才被父亲接到京城,那时候鲁达已经学艺有成回到延安府去了。林冲到了京城之后,又跟随周侗学习枪术,十年之后在林冲二十八岁时,父亲林提辖因病过世,林冲被周侗举荐成为禁军的八大教头之一。

    后来鲁达和林冲两人相遇时,一看对方武艺就非常熟悉,细一问原来有这种缘分,说起来也是师兄弟的关系,所以二人很快就结拜为兄弟。

    林冲的岳父张教头也曾是禁军的八大教头之一,跟林提辖是莫逆之交,所以将自己的女儿张贞娘嫁给了林冲,林冲今年三十五岁,而张贞娘十五岁嫁给林冲,如今已经十年,也才二十五岁。

    但是结婚十年却没有子嗣,这让张教头有些愧对林冲。但是林冲伉俪二人感情很好,林冲又拒不纳妾,张教头也没有好办法,只好让张贞娘将侍女锦儿好好调教,将来熟悉之后让林冲纳妾,生个一男半女,延续林家香火。否则不但贞娘落个善妒的恶名,张教头也愧对过世的老伙计林提辖。

    本来好好的日子,却突然从高衙内出现的那一天就变了样,女婿林冲被人陷害误入白虎堂,发配沧州。现在想一想,当时那个街头卖刀的人本就可疑,先是用言语三番两次的撩拨林冲,让他看刀。然后原价三千贯的宝刀一千贯就卖了。紧接着第二天高俅这老匹夫就命林冲入府试刀。这从一开始就是个阴谋!出了这祸事之后,张教头四处去寻找朋友帮忙,可自己的那些朋友都不是什么高官权贵,最有分量的周侗也已经辞去禁军总教头的职务,只在拳馆教拳罢了。幸好铁面孔目孙定仗义执言,否则林冲难逃一死。

    现在说什么都晚了,张教头原本卸职在家,准备清闲的渡此余生,结果林冲发配沧州,为了保护女儿,自己只好从城西的住处搬到林冲的府上,替女儿看家护院。

    半年来老教头已经打退了不下十波贼人,但是自己也在上次的对战中被人伤了内脏,从那熟悉的套路中,老教头似乎看到了禁军八大教头的身形。年纪大了,体力越来越不行,自己到底还能护住女儿多久呢?又有谁值得托付?

    按说周侗是最值得托付的人,他是林冲的师父,又是林冲父亲的故交。但让人失望的是,林冲出事之后,他却毫无作为。这让张教头很气愤,在京城生活久的人,武者勇猛精进的锐气已经被权势消磨殆尽,如今六十多岁的周侗,现在不过只是个胆小怕事的老人罢了。

    厨房里,张贞娘和锦儿正在给张教头熬药,张贞娘一身素衣打扮,二十五岁正是一个女人魅力四射的年龄,但是她却充满了悲伤,手里拿着小扇子对着小火炉轻轻的煽火,锦儿不时将一两片柴禾填入炉中。

    锦儿今年只有十六岁,却非常懂事,即使林冲一家落难了,也没有想过躲避,而是继续留在张贞娘身边,做她的精神安慰。林冲没有出事前,张贞娘曾经试探的问过锦儿是否愿意做林冲的妾室,锦儿虽然羞涩没有回答,但是此后却时不时的红着脸偷看月下练武的林冲,内心充满了激动。哪个女子不怀春,何况对象还是这样英俊潇洒、武艺高强、天下闻名的英雄。也许锦儿早就把自己当成了林家的一员,所以才能如此不离不弃吧。

    张贞娘看着填柴的锦儿道:“最近出去买东西又被那些泼皮刁难了么?”

    锦儿摇了摇头,头上两支小辫随之晃动,冲着贞娘笑道:“没事的姐姐,咱们这里出了巷子就是街道,他们要是敢胡来,我就大声叫,他们也没法奈何我。”

    张贞娘看着面带笑容的锦儿,心中难受,这孩子一个姑娘家,每次出去却需要面对那些泼皮无赖的纠缠,甚至辱骂,心中该有多委屈,可为了让自己宽心,竟然一直笑着不让自己担心。

    张贞娘摸了摸锦儿的脑袋,轻声道:“听那些坏人说,相公已经落草成了强盗,怕是数年间难以回来。我准备为相公守贞,若是他出事,我也准备随他而去。可惜了你年纪还小,不如我为你找个好人家嫁了吧。”

    锦儿眼神慌乱道:“姐姐说什么胡话!我愿一生守着姐姐,无怨无悔。若有二心,让我不得好死……”

    张贞娘见锦儿态度坚决,急忙拦下她的赌咒发誓道:“呸呸呸,百无禁忌!我不说这样的胡话,妹妹也不要说这样的狠话了。”

    锦儿这才喜笑颜开,不过片刻之后也有些担忧道:“那些该杀的泼皮把周围送柴的人都赶走了,还恐吓他们说,谁给林家送柴就要谁性命,肉铺张大叔悄悄告诉我的。难怪很多人都不愿意送柴到林家。再这么下去,咱们家就没有柴火烧火做饭了。”

    张贞娘也叹了口气道:“他们这是要将咱们逼上绝路啊。书上总写红颜祸水,若不是因为我,官人不会落难;若不是因为我,你和爹爹也不会被刁难。有时候我真想一死了之,这样大家都轻松了。”

    锦儿急忙劝道:“姐姐千万别这么想,怎么是你的错呢?都是那个无恶不作的高衙内的错,他迟早会遭报应的,说不定明天就会掉茅坑里淹死呢。”

    张贞娘也不想死,他有太多的眷恋,林冲现在身在何处?身体怎样?衣服破了是否有人为他缝补?每天累了是否有人为他锤肩?真想再见官人一面啊。

    过了会儿,汤药熬好了,将瓦罐内的浓黑汤汁倒在一个瓷碗里,张贞娘和锦儿用托盘端着到张教头房里,道:“父亲,喝药了。”

    张教头被人重拳轰在胸口,伤了内脏,需要细心调养。在床上半坐起,锦儿早拿起枕头垫在张教头背后。三人先聊了会儿天,等待汤药凉些可以入口了,张教头端起瓷碗,仰头咕嘟咕嘟喝了下去。忍着苦涩将瓷碗放回托盘道:“好了,没事的,爹爹休养几天就会痊愈,没什么大碍。”

    正说话间,突然听见咚咚的敲门声,并伴随一个尖锐放肆的声音传来:“林家小娘子,我高衙内又回来了!”

    端着托盘刚接过瓷碗的锦儿心中一惊,手中无力,托盘落地,瓷碗吧嗒一声碎成了几块。

    张贞娘和锦儿急忙看向张教头,让他拿主意,现在该怎么办?

    张教头也心中叫苦,自己有伤在身,稍一用力就会疼痛难忍。那高衙内肯定是通过锦儿频频买药,发现了这一点,才敢再次登门。看着惊慌失措的女儿和锦儿,张教头强打着精神从床上起来,自己是女儿的主心骨,现在决不能示弱!

    穿戴整齐,拿起哨棒,张教头让贞娘和锦儿躲在屋内不要出来,然后自己大踏步走到门口,那薄薄的一层木门根本就拦不住如狼似虎的无赖们,更何况这些无赖中还混进了禁军的高手。与其等他们捣破大门冲进来,倒不如光棍的将门打开,说不定还可以唬他们一唬。

    张教头“呼啦”一声将大门打开,横眉怒目,挺直了身躯,将哨棒在地上一顿道:“狗东西们!又来爷爷门前作甚?还想讨打么?”

    门外灯球火把亮成一片,四五十个泼皮无赖们高抬着一个卧榻,卧榻之上一个白面少年,戴着一顶两尺高的帽子,上身穿着紫罗裘袍,下身却只穿着短裤,赤着脚,半卧在塌上,九月份的天气阴凉,他却拿着一柄新罗纸扇来回的晃动。

    那白面少年见张教头出来,在卧榻上站立起来,原本只有七尺高的他戴着两尺高的帽子,似乎显得很是高大,再加上卧榻的高度,白面少年俯看着张教头道:“哼哼哼,老东西,你对本衙内的穿衣打扮有何评价?”

    张教头冷哼道:“浪荡无知,不知所谓!”

    高衙内嬉笑道:“错,错,错!本衙内这身打扮可是请了京城有名的王林大师指点,谓之马到成功直捣黄龙装!就让我来解释给你听吧。”

    “首先这个帽子,叫做如意郎君冠。戴上它之后,我就变成了九尺身高,比那八尺五寸的林冲还要高上半尺!顿时感觉自己人也高大了,头脑也聪明了,整个视野也变得开阔起来。”

    “再看我的上衣,紫罗升官袍,江南织绣局用上等蚕丝耗费九九八十一天才制作完工,而且这颜色更是世间少有的紫色,正所谓紫气东来,升官发财。”

    “还有我的短裤,叫做夜夜新郎裤。别看它外表不起眼,但绝对跟你们这些下等人的短裤是有着天壤之别的。这可是王林大师亲自穿了三月,超度迷途少女九十九名,才得以开光的夜夜新郎裤!上面甚至还残留有王林大师在超度那些无知少女时留下的痕迹,更是世间少有的精品!”

    “至于我赤着的脚,叫做金光大道脚,预示着我走到哪里,都是一片坦途,无人可挡。”

    “老东西啊,见识了我身上如此多的神器,你还敢阻拦吗?”

    那些泼皮无赖、混混帮闲齐声在塌下帮腔喝彩道“衙内威武”、“衙内高明”。

    张教头可不吃他这一套,将哨棒在胸前一横道:“胡言乱语,若是还不退去,我可不管你是何人,私闯民宅,打死不论!”

    高衙内身边的帮闲富平,乃是被林冲杀死的富安的哥哥,冷笑道:“不知死活的老东西,你这点虚张声势的伎俩也就骗骗旁人,可在我们英明神武的衙内眼前,早就看穿了你的虚实。上次的伤痛还没好吧。”

    张教头早料到对方察觉了自己的伤病,但是只能强撑道:“哼,老夫习武多年,应对挑战无数,哪年不受伤几回?可依然将挑战之人击败,这才做了禁军教头二十余年。你们有胆量的,不妨上来试试,看看我的哨棒能否将你们的脑袋开瓢!”

    卧榻之上的高衙内似乎站累了,继续侧躺着,说道:“我既然穿着夜夜新郎裤来,自然是准备直捣黄龙,得意升仙的。岂能没有准备。”说完向身后一挥手道:“你们几个还愣着作甚,把老东西给我杀了,我会让父亲大人升你们的官,若是杀不了他,你们都给我滚蛋!”

    话音刚落,从卧榻之后,转出五个蒙面的大汉,抽出腰刀,分开众人,向门口直立的张教头围了过去。

    张教头借着火把的光芒,虽然看不清脸面,但是只看身形,还是有些印象,长叹道:“连你们也甘愿做那高俅的走狗吗?”

    那五人也不答话,挺刀向张教头砍去。可怜张教头原本就有伤在身,面对五个和他武艺相差不多的人围攻,很快就抵挡不住,一不小心背后被砍了一刀,又一人在他胸口一脚,将其踹入院内。

    高衙内他们哈哈大笑,趁机进入林冲家中。

    五个蒙面人围着倒地吐血的张教头,却并没有下手杀人。但是屋内听见动静的张贞娘和锦儿看到张教头倒地受伤,再也顾不得害怕,从屋内冲出,跑到张教头身边,哭出声来。

    在卧榻上看着这一幕的高衙内哈哈大笑道:“世间最美妙的事情莫过于此,你们可以恨我,骂我,咒我,但是我在你们跟前,你们却偏偏奈何不了我。美人,你若是早答应我,成就好事。那老东西岂非成了我的便宜岳父,我又如何舍得伤他呢?这都是你不乖惹的祸啊!”

    张贞娘擦拭着张教头嘴角流出的鲜血,抬头道;“你好歹也是官宦子弟,如此行凶作恶,难道不怕给你父亲高太尉抹黑,引起官家愤怒吗?”

    高衙内嘻嘻笑道:“我祸害的人非你一家,痛恨我的也非你一家,可我现在还是活的很潇洒!我爹还是深得官家信任!就算这点破事让官家知道了,他会因为你们一群屁民,处罚我爹那样的重臣吗?”

    深深的无奈压在林冲一家人心头,张贞娘恨恨道:“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放过我们一家?”

    高衙内喜道:“很简单,你我就成好事。否则除非你死了,我决不罢休!”

    “是吗”张贞娘将张教头交给锦儿照顾,站起来看着高衙内道:“原来真的要走到这一步啊”

    高衙内喜道:“是啊,是啊,自从见了娘子之后,不知怎的心中只有你,心中着迷,郁郁不乐,连那些青楼女子我都懒得理了。你要你跟了我,锦衣玉食,要风得风,要雨得雨,比守着不知道死到哪里去的林冲岂不强上万倍。”

    但是高衙内想错了,张贞娘从袖口中掉出一把解腕尖刀对准了自己的喉咙,深情脉脉的看着父亲和锦儿道:“真想一直在父亲膝下尽孝为您养老送终;真想继续跟妹妹相依为命每天聊到深夜;真想再见相公一面。但是,不可能了,也许我早一点死掉,大家才都能解脱。对不起了父亲,对不起了锦儿,对不起了相公……” </p></div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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