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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8.自找不痛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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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在李棠和刘兴志心里,女儿三娘年纪小, 并不懂得什么“鬼神”或是“厌胜之术”。

    李棠提议带三娘去城北鸿德寺烧香拜佛也是为了图个心安, 没想到三娘听了母亲的话竟然拖着被子钻到李棠怀里, 用她往日哄着三娘睡觉一样的动作轻轻拍抚她的背脊说:“娘亲不要怕,我有一身浩然之气,不让邪崇侵身。”

    饶是女儿常有惊人之语, 李棠和刘兴志夫妇这一回也呆住了。

    刘兴志无意识的问:“你都懂‘浩然之气’了?下次见到默哥儿我非要打他一顿不可, 自己学还不行,竟然拉着他妹妹这么小就开始胡乱背。”

    李棠瞪了丈夫一眼, 才不管女儿到底是不是真的明白“浩然之气”和“邪崇”之类乱七八糟的东西,只管定下今天的行程,“娘带你去寺庙拜佛不光是为了图心安,我要让你懂得敬畏。人生在世,上敬天神父母, 下敬厚土法德,方是保身之道。要是对这些都没了敬畏, 就会变成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恶人。迟早没了好下场。”

    “娘亲, 我不明白。”伸着胳膊怀抱母亲的姿势太累了,三娘没多一会就改成窝在李棠怀里, 仰着白生生的小脸跟她撒娇。

    “现在不懂也先记住,日后长大了慢慢就明白了。”李棠用手指为三娘梳理几下滚得毛茸茸的发丝,低笑着说,“三娘一直都做得很好。”

    三娘露出个甜甜的笑脸,在母亲怀里蹭了蹭,软绵绵的承诺:“我都记住了,以后也不让爹爹和娘亲失望。”

    一家人在一块情绪放松,说话声音自然越来越大,到了后来早已经不在乎音量。

    单辉说是“住在”西侧间,实则和关押差不多了。她把后面的话听得清清楚楚,脸上闪过屈辱和愤恨,低头看着自己涂过药后仍旧红肿不堪的手掌,恨不得高声反驳她才不会没有好下场,要有过不下去,也得是三姨母一家老好人!

    但她死死咬着嘴唇,憋住了不让不该说的话说出口。

    单辉虽然会胡乱信一些书本,可她确实读了很多杂书,知识面比一般闺阁女子大得多。她心里清楚若是自己今天被三姨母赶回自己家里,那她日后的名声就彻底完了,结局要比有对浪荡父母的大表姐还惨。

    单辉死死咬着嘴唇,打定主意要给自己搏出一条出路。

    可谁能帮她呢?

    单家根子在三座山外的平岗县,父亲投军独自来到新昌县的兵营,她连怎么逃回家乡都不清楚;父亲的性格又十分容易得罪人,军中肯定也没什么愿意给自己出头的至交好友。

    单辉越发用力的咬着下唇,在心里把所有能联系到的人家都想了一遍之后,终于下定决心,一会等三姨母走了,立刻逃到外祖母家里避难。

    自己好歹也是李家的亲外孙女,外祖母总不会对自己置之不理吧?

    昨晚既然吵明白了单辉不是不吃肉,李棠也不再特意浪费钱,在青黄不接的时候花大价钱给她买新鲜蔬菜,直接换上刘家平常用的饭食。用过早餐歇了一会后,刘兴志上衙;李棠带上帷帽遮掩,带着女儿和张婶子一同出门了。

    刘家一家三口并下人一起出了门,在灶下躲了一整夜的王婆子可算是能大声喘口气了。

    别人不知道,王婆子还能不清楚自己家小姐是个什么性子吗?自打能把话说明白,小姐可是有事情要闹腾;没事情,自己生事也得闹一通的性子。

    昨天晚上大半夜那一嗓子瞬间让王婆子汗毛倒竖,瞬间回想起被争吵支配的恐怖生活。她一把年纪了,早就被生活磨练得没有了侥幸心,明白小姐还是要惹出事情来的。

    王婆子心里害怕,直接藏起来躲事,等刘家人走光了才敢出来透透气。

    结果这一出来不要紧,她脚步声刚响起,就听到西侧间房门被人撞得砰砰作响。

    王婆子看着西侧间外面门上挂着的锁头,心里祈祷佛祖保佑,千万别让姑娘想起她来,转头重新往灶下钻。

    “谁?是不是王婆?”

    耳朵尖的单辉听到脚步声立刻叫起,逼得王婆子不得不心怀忐忑的凑到西侧间窗户底下,苦着脸小声问:“小姐有什么要吩咐老婆子做的吗?”

    “把门上的锁头砸开,收拾好东西,咱们到外祖母家里去。快点,别耽误时间!——我让你砸了锁头,你还不快点,是不是快死了没力气啊!”单辉气急败坏的叫骂了一声,随即屋子里面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摔砸声。

    王婆子实在不想做这种事情,可她手脚慢一点,房间里就能听到小姐威胁的声音,“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有什么打算!你这么对待我,等爹娘回来了我马上让他们把你卖了!”

    “卖了”两个字就像是王婆子头顶的紧箍咒,即便她心中再不愿意,听到单辉的威胁还是迅速找了积酸菜用的大石块把锁头砸开。

    单辉看到气喘吁吁的王婆子冷哼一声,手指比量着屋子里纷乱的摆设,“赶紧把要带走的东西收拾了。一刻钟之后,咱们就走——你过来,先对我左脸打一巴掌!”

    王婆子不敢违逆单辉的话,哆哆嗦嗦的勉强在她脸上抽了一巴掌,留下个模糊的红印子后赶紧钻到屋里去。

    王婆子心想,看来自己是没福气安安稳稳活到老死了。

    好不容易收拾了东西,十来岁的单辉带着个头发花白、两手包袱的王婆子沿着大街走,又被投以许多古怪的目光。单辉赶紧低下头,不由得怀疑起自己身上到底哪里的装束不对,可她任由她想破了头,也没意识到问题正在她的年龄。

    ——谁家会把接近议亲年龄的姑娘放出来,露着脸乱跑呢?就算是投亲也不该不遮脸。

    好不容易找到了外祖母家,单辉又被不知道自己是谁的新丫鬟惹出一肚子火,差点吵起来才因为被舅舅李瑶看到了而得以进门。

    李瑶上上下下把外甥女看了一圈,看着她脸上的巴掌印子好笑,故意问:“怎么头发乱糟糟的,带行李过来了?难道三妹妹不让你在家里继续住了?”

    李瑶本来只是开个玩笑,没想到单辉一下子挤到他身边,抬起红肿的左脸哭诉:“舅舅救我,我不敢继续在三姨母家住下去了——妹妹被恶鬼俯身,我告诉三姨夫、三姨母,他们还打我、把我锁在屋子里,怕我把消息透露出去,不肯给妹妹找道婆做法!”

    小妹妹什么性子李瑶一清二楚,那么个软和得跟面团似的人能干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来?这不是说笑话嘛!再说,三妹妹手指纤长,与那个馒头似的胖爪印子除了都有五根手指头外,还有哪有一丁点相似。

    单辉的话李瑶一个字都不相信。

    他笑着往屋里指,直接把狗屁倒灶的烂事都推给自己母亲,“这种事儿我可管不了,你快进去问问你外祖母,让她给你拿主意吧。”

    娘只喜欢男孩,对着连亲孙女都懒得管,何况单辉一个外孙女,单辉这孩子可真会异想天开。

    李瑶说完话就走,有心让单辉知道点厉害,日后别再故意给自己小妹妹找不痛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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