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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啊,我……”那位女士刚要开口,又有一波人进店,是云恩的同事带着总部请来的陈列设计师到了。
她不得不和孙威以及这里的经理店长们前去接待,只能请其他店员来为顾客提供服务。
忙完工作上的事,后续接待会有其他部门的同事负责,云恩目送他们离开后,便也打算回公司一趟,然后再下班。
但是没多久,等她准备离开时,先前遇见的那位女士又出现了。
“我一直在那里等你们。”她指着商场里布置给客人休息用的沙发,“小恩,现在你有空了吗?”
听见她这样称呼自己,云恩也猜到了来者是什么人,大方地问:“是舅妈吗?”
夏太太连连点头:“是是,你认得我呀?不过我今天真的不是特意来找你,我带几个朋友来看看鞋子,没想到遇见你了。”
他们找了一家咖啡店,好坐下说话,舅妈一直盯着云恩看,说:“真的和沧海长得一模一样,你舅舅说过吗,我和你妈妈是校友,虽然不同届,她比我小一届,但我们是合唱团的好朋友,是你妈妈介绍我认识了你舅舅的。”
云恩觉得,妈妈过去的人生,真是丰富多彩,任何人都能来给她说上一段故事,但二十年来,妈妈从来不提,就算小云恩偶尔好奇问一问,妈妈也一定有本事把话题岔开。
“舅舅说,你也不知道我妈妈为什么离家出走。”云恩终于开了口,“所以,也不知道我妈妈有没有男朋友什么的是吗?”
夏太太点头,无奈地说:“那个时候,我一门心思想要个小孩,你舅舅却跑到香港去学做生意,我跟他生气,没有去香港回了娘家,等我再回到夏家,你妈妈已经走了。你外婆外公什么话都不肯说,我也不敢问,自己悄悄地去找,找不到,你舅舅回来,也到处去找,还是找不到。一晃,就三十年了。”
云恩默默地喝咖啡,不知道该对舅妈说什么。
“舅舅已经跟外婆摊牌了。”舅妈道,“外婆已经好几天不跟人说话了。”
“妈妈去世的事,也说了?”云恩问。
“说了,就是那天你们遇见后回来的晚上。”舅妈叹道,“小恩啊,老太太明年就整整八十岁了,今年身体就比去年差很多,进了好几次医院。我们也不知道哪天,突然就倒下,我和你舅舅年纪也大了,有心服侍也服侍不动,当然我们家有保姆阿姨,你回去也不会叫你服侍外婆的,但是有你在,外婆一定会高兴。”
云恩没说话,舅妈继续说:“你外婆是很好的人,我不能生养,她从来没怪过我,还开导我,叫我别乱吃药伤身体,她真的是很好的人。”
对儿媳妇尚且如此,却不认女儿,否定她的存在,这是多大的仇恨,三十年了,都化不开?
“小恩,你想回家看看吗?”舅妈说,“你妈妈的房间,还是老早时候的样子,他们把门封了,几十年没让人进去过,这两年你舅舅做主打开,把里面打扫过了。”
比起舅舅的谨慎小心,害怕自己跑了,舅妈显然更热情,但她没有恶意,也不是纠缠不休,云恩还是能接受的。
而且今天又听了很多故事,妈妈年轻时,原来还是合唱团的,她以前拉着妈妈去唱KTV,妈妈全程就笑眯眯地看着自己,说她不会唱歌。
和舅妈分开后,云恩给江凛发了消息:“我越来越觉得,我有一个假妈妈。”
两人通电话,已经是晚上了,江凛说他准备好了给唐静做鞋的材料,让云恩明天去测量唐静的脚型,要尽快定下鞋楦。
云恩的工作室现在堆满了孟筱的行李,正经的活都没法做,要去江凛的家才行。
孟筱乐得她去江凛身边,立刻说:“这几天你就过去住,赶紧把婚鞋做好,周末再回来陪我。”
于是第二天,云恩借口让唐静试一试公司的新鞋子,记录了她的脚型,测量完之后,唐静先走的,云恩顺便看了新的皮革厂送来的产品册,还找到了王若发错微信说的那种小羊皮。
接下来有一款新的羊皮平底鞋,是王若设计的,云恩见过样鞋就很喜欢,想着等新品上架后,要内购一双给筱筱穿。
她合上产品册,准备离开时,迎面遇见了展世杰。
这位长相俊美,但在云恩眼里气质猥琐的男人,总是带着“温和友好”的笑容,虽然人人都知道他和王若是一对,但并不阻碍一些小姑娘花痴他。
可他,显然是一个三观颠倒的人,他竟然根本不在意,自己会不会去找江凛告状,而在之前对自己出言轻薄。
一直以来,云恩总是绕开他的,不是怕他,是嫌他恶心。
她想要离开,要从边上走,不小心碰倒了桌上的工具,不得不停下来捡,可展世杰竟然走过来帮忙,帮忙就帮忙,装作无意地触碰云恩的手,就格外恶心。
“你干什么?”云恩往后退开,怒视着展世杰,“放尊重些。”
门口,王若带着助理过来,口中正抱怨着她要点样品都拿不到,一个个都跟死人一样,谁知进门,就看见展世杰和云恩对峙着,夏云恩一脸怒意,满身恨不得掐死她男朋友的气势。
她脑子一热,冲上来挡在了展世杰身前,反而质问云恩:“你干什么?”
云恩冲她冷冷一笑,从边上抽了纸巾,把自己的手擦干净,丢给王若一个意味深深的目光,撂下他们就走了。
跟着王若来的助理,根本搞不清楚状况,后来就被王若撵走了。
然而那天下午,失踪了一天半的方曼回来了,她果然没魄力闯到巴黎去,可是她带回来令人瞠目结舌的消息,她说她怀孕了。
不论是否已婚,公司也不能辞退妊娠中的女职员,只要方曼不想走,她的妊娠也不影响工作的话,公司就没办法赶她走,她至少还能为自己争取一年的时间。
云恩在微信上和江凛说这件事,江凛说人事的同事跟进去核实她怀孕的真伪,而云恩八卦的则是,要真的有了,这个孩子是展世杰的吗?
下班回家的路上,云恩说:“王若好像什么都不知道,又好像什么都知道,但她可能不知道是方曼。”
江凛则叹气:“她曾经对我说,不要动展世杰,不然她会和展世杰共进退。我当时很震惊,我觉得你也未必会和我共进退。”
云恩很认真地点头:“我不会的,你的事业是你的,我的事业是我的。”
被江凛嫌弃地白了一眼,回家后洗澡吃晚饭,两人就一头钻进工作室,开始为唐静做婚鞋。
平时有什么事,江凛对云恩百依百顺,可工作上的事,彼此都很有原则,在楦头的调整上,差点就要吵起来,大半夜的,叫唐静拍一张脚趾头的照片来。
婚礼当天,新娘要踩着高跟鞋站立很久,一双舒适的鞋子,对新娘而言格外重要,平时设计鞋子,可以只考虑美观,而适当地忽略舒适度,但婚鞋,必须两者皆备。
“下周一去皮革厂,你去吗?”半夜收工时,江凛问云恩,“在海宁的。”
“去的去的。”云恩说,“我今天在样品室……”
提起样品室,少不得想起展世杰那恶心的行为,和王若毫无原则的袒护,她叹了一声:“为什么会这样呢?王若真的太可惜了,她会被那个渣男毁了的。”
“怎么了?”
“今天的事啊。”云恩说,“我说了,但你别生气。”
江凛递给云恩一杯牛奶:“怎么了?”
云恩一脸乖巧:“你先保证绝对不生气,我就告诉你,因为我自己已经无所谓了。”
江凛眉头越来越紧:“你这么说,那就肯定是会让我生气的事。”
他很威严:“快说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