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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想说什么？”
经她一提，万俟东渊也大感意外，茂山终年积雪，他们已经走过半山腰，这时节也该是落满雪的，方才来的时候还是冰雪满山为何现在竟消失无踪？
楚纤尘没说话，只定定地瞧着他，目光有些试探还有些楚楚可怜，问道：“你可愿信我？”
“除了你，本王还能信谁？”
楚纤尘来不及感慨，顶着含泪的双眸，一字一顿：“现在、立刻，跑。”
“全体听令，全速撤回！”
“是，王爷。”
厉王府众人训练有素，纵使心有疑惑，也绝不会质疑万俟东渊的决定，甚至连那句违令者杀无赦都不用说，在简一的指挥下飞速撤退，留着宁王一行一脸蒙圈。
说好通力合作勠力同心，你打了一半走人了？
“本王要殿后”，万俟东渊深深看了她一眼，虽不知道前因后果，但她开口了，他就信了，“你快走吧。”
“我陪你。”
楚纤尘不退反进，目光炯炯，态度坚决，瞬时做好防御的姿势，防备着兽群的突袭。
“太危险。”
“我信你。”
青目狮一声低吼，兽群蠢蠢欲动，它们一眼都没看宁王一行，直奔着万俟东渊而来！
深吸一口气，握着破月刀的手一直在发抖，楚纤尘强迫自己冷静，一只六星灵兽，她从未接触过！五星巨力白猿差点把自己弄死，更何况这个更厉害的！
“有我在。”
六星灵兽的速度太快，万俟东渊绝不敢把后背留给对方，只能按兵不动。
万俟东渊警醒的盯着前方，还不忘安慰她，楚纤尘眼眶有些发酸，并不是每一次并肩作战，都有人把自己的安危放在心上，她对万俟东渊，是否太绝情了一点。
青目狮全速奔来，在距离他们七米的位置突然停下，隔着荒凉的土地和他们对视……
一息、两息……
楚纤尘清晰地感受着自己的心跳，直到对面传来一声压抑的哀鸣，兽群竟自发的排成几队，从他们身边经过！
和平的、尽可能安静的从他们身旁经过。
甚至都不曾追逐先前撤退的人，它们自发的和人类保持距离，井水不犯河水。
青目狮一直站在那处，眼神有些悲戚，有那么一刻，楚纤尘觉得自己与那巨大的小可爱心意相通，它就像万俟东渊一样殿后，一直到自己的下属走光。
道路泥泞污浊，浩浩荡荡的兽群跑了很久，就连此行的击杀目标蓝雪狐也混在其中，宁王蠢蠢欲动，又觉得在兽群之中并无胜算，眼见着万俟东渊和楚纤尘一动不动，急得火烧火燎。
不是要通力合作，剿灭蓝雪狐的吗？
本来灵兽泛滥也不是什么大事，可皇帝最近迷上了雪狐地毯，要蓝雪狐的完整皮毛来织就，可这玩意儿是五星灵兽，太难对付，他便出主意拉了万俟东渊一起。
可现在的情况完全出乎意料！
不行，不能再等了！
宁王突然放开威势，命令属下不惜一切代价，杀掉尽可能多的蓝雪狐，迫于他的威压，随从们不得不硬着头皮出手攻击，可方才那些灵兽如何能现在这些相比？
四星五星灵兽比比皆是，偶尔还夹杂着六星灵兽，他们攻击的目标太明星，而灵兽全都是协同作战，因此灵兽几乎取得了压倒性的优势。
留下一小队防御，剩下的抓紧时间跑走，一场灵兽大逃亡进行井井有条。
楚纤尘忧心忡忡地看着这一幕，从始至终，双脚如同被定住一般，说不清心头的酸涩感觉，那些拼命与宁王厮杀的灵兽，在为同伴争取一线生机。
它们似乎早就计划好，谁该赴死，谁能逃生。
灵兽，尚且如此。
一刻钟的时间，直到最后一只五星鬼獒也经过万俟东渊，青目狮才飞速跑上前，扑上去一口咬住宁王近侍的喉咙，鲜血飞溅，像是喷泉一般，惊得众人纷纷后退。
然而它并未停止，继续扑向人群……
鲜血洒了一地，在冰雪消融的午后，在泥泞的地上，那么真实而恐怖，早晨的时候，这还是纤尘不染的雪山，拥有着画卷中的美景，可现在这儿既像是乱葬岗，也像是屠宰场。
楚仙羽、祁存恩和随从都身负重伤，又被这么一吓，惨叫声连绵不绝，如同鬼哭狼嚎。
青目狮低吼一声，威慑中带着不屑，它转而跑向楚纤尘，从容而威武，万俟东渊第一时间挡在楚纤尘前面，青目狮也没坚持，伏在万俟东渊跟前。
它低声哼着，像是臣服，也像是感恩。
某爷蹙着眉，看不穿它的心思，宁王杀了那么多灵兽，所以它狠狠地惩戒了一下，而他们刚刚杀了那么多灵兽，自己身为领袖，青目狮竟能视而不见，还有心思讨好自己？
是要麻痹自己，还是……？
然而，青目狮没再停留，大摇大摆地跑开。它是一个无言的王者，守在这里，是要完成自己的使命，守护、复仇，大任落在它一只兽身上便够了。
“这里不对劲，快走。”
确定它们没恶意，楚纤尘拉着万俟东渊的手，有些焦急，她终于想起那股刺鼻的味道是什么。
硫磺！
早上来的时候，味道还不明显，如今却十分夸张，这意味着那匪夷所思的事情可能就在不远之后的将来发生！
为何之前打探消息翻看资料的时候，完全没发现茂山竟然是一座休眠火山！
青目狮来时的那一阵地动，并不是兽潮，而是茂山火山喷发的先兆！
山顶的不是什么烟雾，是火山口的水汽！
百兽异动，却无杀意也不恋战，是因为它们忙着逃命，要的只是一条平安的出路。青目狮并不轻举妄动，是在判断从什么位置逃脱最好。
攻击宁王一行是因为他们相对较弱！
他们想杀出一条血路。
没对万俟东渊追击，是因为某爷实力很强，还在最危急的时候给了他们一条生路！
谁说灵兽很蠢的？
“好。”
万俟东渊转身背起楚纤尘，带着她飞行在茂山之中，只求捷径，不计陡缓，离开这里越远越好。楚纤尘始终没解释所谓的危险是什么，而万俟东渊也从未开口询问。
只有她说，只有他信。
楚纤尘有自知之明，自己实力不济，想到跟某爷保持相同的速度飞行，根本是毫无可能的，背着她可以中和两人的速度，也省的自己拖后腿。
只是，如此，万俟东渊的速度也会降低一半。
这一半，很可能意味着生路……
但万俟东渊竟从未想过丢下她。
地面的震动渐渐加剧，发出隆隆的声音，空气中飘散着大颗粒的灰尘，气味越发难闻，等宁王发现情况不对的时候，厉王府的人已经跑了一刻钟。
此刻他还哪有心思整理队伍？
宁王运足了气力，拔腿就跑，心里把楚纤尘鞭笞了一回，怎么说自己都是她的亲舅父，感受到了危险，竟然连个消息都不透露！
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，厉王一走，人心已经浮动，宁王再跑，剩下的人死的死伤的伤，更是如无头苍蝇一般。
明明都是武修，跑起来却毫无章法，互相推搡撞击，甚至大打出手！
一个个武修从高处跌落，泥泞的土地上，人与灵兽尸体交织，层层叠叠。
而这些，楚纤尘却是不知道的。
“万俟”，楚纤尘紧了紧自己的手臂，让自己更加贴近他的后背。
“别担心，有我在。”
楚纤尘张了张嘴，有股冲动，不去管时机是否合适，不去想自己是否会被当成异类，就信他一次，把一切说出来，知无不言言无不尽，从末世的是是非非再到这辈子的跌宕起伏，全部和盘托出。
不留什么底牌，也不计较什么得失，承认自己的戒备在一点点瓦解，承认万俟东渊在自己的心中，也有一席之地。
在远处，积蓄已久的岩浆终于按捺不住，它越积越高，温度越发灼热，艳丽炫目的颜色带着邪恶又强势的威力，它叫嚣着喷薄而出！
咕嘟，咕嘟……
沉寂上百年火山口在此刻发出怒吼，灰黑色的火山灰伴随着岩浆四散到各处，茂山精致绝美的雪景在一朝之间成为传说，那些来不及逃脱的人和灵兽，甚至连一具枯骨都不曾留下。
大地在剧烈震动，灼热的岩浆渐渐逼近，万俟东渊把长剑放在楚纤尘背上，尽可能的减小高温对她的伤害。身后的树陆续被岩浆吞噬，倒塌声、惨叫声，刺激着楚纤尘的感官。
楚纤尘修为不算高，厉王又负重前行，虽然早走了一刻钟，还是被宁王追上，顿时不安起来。
空间戒中所有的疾风符都已经用尽，楚纤尘从未这般后悔，若是多备一些符咒，又怎么会如此被动！
“万俟，丢下我。”
同生共死，从来都不是明智之举，楚纤尘懂得把利益最大化而把危险最小化，平心而论，万俟东渊从未有过对不起自己的地方，她不能这么连累他！
“乖，别闹。”
眼见着宁王超过他们，楚纤尘的呼吸乱了节奏，现在放下自己，万俟东渊还能逃生，若是他坚持，只能一同赴死！
人的力气总是有限的，他已经消耗了太多！
不行，不能再由着他这么下去！
楚纤尘眸中含泪，这个后背宽阔而温暖，让人舍不得离开，可惜今天，就是最后一次依靠了。
夫妻的缘分才刚刚开始，就匆匆结束，在心中默念着他的名字，欲语泪先流，原来是这种滋味。
解下来他的长剑，楚纤尘第一次放任自己，由着泪珠流成线，“万俟，你该明白怎么取舍。”
“本王的王妃，只能娶，怎么能舍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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