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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6.第046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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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战机击中目标的时候, 不只锁风他们发狂, 主办方这边也很崩溃。

    负责追击的人暴躁地在通讯频道里骂大街:“卧槽, 我不是让你们小心一点打吗?谁他妈让你们真瞄准了!”

    那头弱弱道:“手……手滑了一下。”

    负责人怒道:“你怎么不手滑把自己弹出去?你现在就他妈的给我跳机!”

    那头不敢吭声, 假装自己掉线。

    负责人气得想冲过去掐死他, 抬头看一眼远处冒着火光的飞行器,脑门出了层冷汗。

    军火王在他们的眼皮底下被杀,他们当然不能坐视不理。

    可装装样子追人是一回事, 弄出人命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,虽然把敢在自家地盘上生事的人干掉很提气, 但那也得分对象。聂家背后站着的可是钟思泽, 一个领主和几个旧部摆一起,想也知道要选谁, 再说他们连杀人动机都没弄清楚, 万一军火王该杀呢?

    他们原本是想,若今晚能成功拦下人, 便把事情问明白给旧部一个交代;若不能拦下被对方跑了,他们总归派了人,面子上也过得去,以后的恩怨他们就不管了,可谁知倒霉手下竟然捅娄子!

    他望着那架飞行器摇摇晃晃向城市飞, 心凉了一半。

    于是当看见有人前来接应, 且双方的人都要进入城市时, 他便提醒旧部停止开火, 算是给了对方一个喘息的机会。

    几位旧部自然知道不能太肆无忌惮, 见那架飞行器一路往下跌,多少出了口恶气,吩咐手下暗中盯着,如果那几个人没有死,他们再算账。

    可惜想的虽好,结果人家根本不回酒店,救完人便直奔港口了。

    他们急忙派人阻拦,却发现负责在港口接应的是穆家和颜家的人,这两家都站着一位有实权的将军,联合起来甚至能左右第五星系的军火生意,他们只能收手。

    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,聂家一行人没有上那两家的飞船,而是进了另外一艘低调的飞船。

    晚饭过后,钟聂就跟着舅舅进了港口,却一直耗到了现在。

    他正奇怪他们怎么还不出发,便见舱门打开,聂父被搀扶着进来,不仅浑身湿透,额角还挂着血。他顿时吃惊,跑上前:“爸,你怎么了?”

    聂父受的伤不重,被水流冲昏后半路便已恢复意识。

    他本想回自家的飞船,但出来接他们的是钟思泽的保镖。那几名保镖把他一架,利落地办完手续,带着他就上了这艘飞船,这让他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。

    钟聂见聂父没有回答,以为他是不舒服,便望向他身后,想问问父亲的保镖,却听一声怒喝传了过来。

    “让开!”

    尾音落下的同时,只见穆文昊湿淋淋地冲进门,抱着同样湿透的人快速往里跑。他怀里的人穿着白衬衣,垂下的那只手的袖子呈淡红色,一看就是被水泡过的鲜血。

    钟思泽也在舱门附近,脸色微变:“怎么回事?”

    祁政连他都没空搭理,直奔医疗室。

    副官一路在后面跟着,解释道:“坐的飞行器被击中,栽进了湖里。他失血过多,双臂多处骨折,我们路上做过紧急处理,血已经制住了,就是骨头还没有接上。”

    他没有说的是,他们把浑身是血的钟佐捞上来时,钟佐是没有呼吸的,要不是少爷不死心地一直做按压把钟佐那口水逼了出来,这二货现在绝对发狂地开着飞行器去和那群人同归于尽了。也因此,某人目前正处于严重的受激状态中,谁都不会放在眼里,估计要等到确认钟佐安然无恙才能恢复。

    钟思泽没在意被无视,快步跟了过去。

    钟聂越发吃惊:“那是阿十三?他不是很厉害么?到底怎么回事?”

    他提问的同时听见保镖说父亲也需要治疗,便扶着父亲往那边走,见父亲的脸色竟是少见的阴沉,微微一怔:“……爸?”

    聂父不欲多说,挣开他:“你自己去看看吧。”

    钟聂一脸诧异,追着穆文昊他们进了治疗室,走到舅舅的身边探头一望,发现阿十三已经被放入治疗舱,正紧紧闭着眼,脸上白得没有一丝血色。

    但这不是重点,重点是那张脸就算化成灰他也认识!

    他脑子里“嗡”的一声,刹那间从头凉到脚,短暂地丧失了对外界的一切感知,等回过神,听见的第一句话便来自舅舅。他茫然地望着对方,没有听清:“……嗯?”

    钟思泽道:“我说都出去,别在这里围着。”

    钟聂环视一周,发现先前涌进来的一群人正纷纷往外走,父亲和几位保镖不知何时也已被放进治疗舱。他头重脚轻地跟着人群走了几步,看着前面的舅舅,下意识想喊一声,但话顶到喉咙口,却发不出半个声音。

    钟佐不是死了么?为什么还活着?

    舅舅之前那么反常是因为得知了钟佐的身份?

    那……那他呢?舅舅会怎么处理他?

    钟聂双腿发软,迈出房门时差点跌倒,被保镖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。

    保镖维持着以前对他的态度,问道:“您要不要也去治疗舱里躺一会儿?”

    钟聂基本没听清对方的话,而是看向钟思泽,见他连头都没回一下,心脏瞬间被巨大的恐慌笼罩,冷汗迅速流遍全身。

    保镖见他脸色惨白,心情略有些复杂,沉默地扶着他去卧室,结果半路便被他一把挣开了。钟聂转身往回跑,踉跄地摔倒后紧接着又爬起来,一路狼狈地到了钟思泽的面前。

    钟思泽刚走到小吧台前为自己倒了一杯酒,见他过来,看了一眼。

    钟聂张了张口:“……舅舅。”

    钟思泽沉默几秒,淡淡地问道:“喊了我这么多年舅舅,有没有哪一刻心虚过?”

    “我一直心虚,”钟聂不可抑制,哽咽地哭起来,“但我不敢告诉你们,我太害怕……害怕我好不容易得到的亲情眨眼间就没了。我是个孤儿,被父亲收养后才有家……他让我假扮钟佐,我要是不听话就得回孤儿院,我太想有家人了。”

    钟思泽别开眼抿了一口酒,没有接话。

    “你是……你是不想认我了么?”钟聂浑身颤抖,“是,我确实不是你的亲外甥,我骗了你们确实是我不对,但这些年的感情又不是假的,我是真的把外公外婆还有你当作我的亲人看待的,你们有什么事我都时时刻刻惦记着,你是不想要我了么?”

    钟思泽依旧沉默。

    钟聂忍不住往前迈了一步。

    他知道,这种时候如果缩在房间里就真的完了,必须主动一点,他不想失去这一切,不想失去安全的依靠,更不想孤苦无依地飘着。

    “舅舅,我知道错了,你能……能原谅我么?”

    “两年前,我带着你出访第一星系,”钟思泽终于开口,抬眼看着他,“当天晚上你一直在客房等着我回来,要拉着我看撩人攻略,那个时候小佐杀了开膛手,这你知道吧?”

    钟聂骤然一僵:“我……”

    “你知道,”钟思泽道,“你明知小佐有可能是想向我求救,却故意转移了我的注意力,对么?”

    钟聂慌乱地解释:“那是父亲让我做的,他对我有养育之恩,我不能揭发他。”

    “所以你选择让小佐永远待在监狱里,我这个舅舅疼了你那么多年,你就不肯为我想想?那可是我姐姐唯一的孩子,”钟思泽喝光杯子里的酒,不再看他,“如果那天你把真相都告诉我,你就还是我外甥,把他带回房。”

    最后一句话自然是对保镖说的。

    钟聂一下跪坐在地上,知道什么都完了。

    几艘飞船先后离港,缓缓驶入浩瀚的宇宙。

    蓝鸿宇找地方一坐,开始与二代们通话。

    由于语海美人半路搅事,他们基本都暴-露了,楚荧惑只要稍微一查就能查到匿名大学,所以二代们都得撤。而阿十三手撕战斗系后,人们都知道他和炸鱼摊的老板关系密切,卡拉卡他们也得撤,倒是阿光很注意隐藏,暂时在军火市场留守了。至于战斗系的人……他们只是公司员工,楚荧惑找上他们没用,便继续留在学校里训练了。

    因此当敲定完计划,他们便分别通知了二代和卡拉卡,让这群人事先到他们来时乘坐的飞船上等候,然后一起前往嗨呀星系。

    如今行动成功,二代们都很好奇经过。

    蓝鸿宇耐心讲解了一遍,见他们有的对军火王的死唏嘘,有的对钟佐膜拜,笑眯眯地道:“行了都睡吧,不困啊。”

    几人聊了几句,很快切断通讯。

    他们上来时是凌晨四点多,飞船早已调暗光线。

    过了最初的混乱期,此刻渐渐安静了下来,大部分人都回房睡了。祁政原本要雷打不动地守着钟佐,但副官见他的模样太凄惨,要拉着他回去换衣服,睡一觉。

    祁政道:“我不!”

    “他的生命特征很平稳,睡一觉就没事了,”副官点开个人终端的自拍功能,挪到他面前,“你再看看你自己,他睡醒了绝对嫌弃你。”

    祁政看看自己这见鬼的样子,看了看小佐,接着再看看自己,沉默一下认真道:“我觉得他见我这样守着他,应该会感动的。”

    副官凉凉道:“嗯,但不会让你靠近。”

    祁政嗅了嗅领口。

    他下过水,还沾了钟佐的血,身上混着湖水的腥气与血腥味,确实有点惨。他顿时被副官强大的理由说服了,决定冲个澡,换件衣服再回来。

    墙边坐着钟思泽的两名保镖,为防止聂父他们醒后干点什么事,便特意留守了。二人望着某人三步一回头地离开,回想他刚刚双目充血的悲恸神情,互看了一眼。

    其中一个试探道:“你说咱领主要是也能这样……”

    另一人想了想,说道:“没用的吧,我觉得他还是追不到手。”

    二人一齐默哀。

    片刻后,只听“滴滴”声骤然打破宁静。

    他们看过去,本以为是聂父他们醒了,但令人意外的,响的竟然是钟佐的治疗舱,他们便赶紧围上前。

    钟佐的思绪浸在无边的梦魇中,全是少年时期和在部队生活的画面。

    他看着祁政不停地消失,变成生命指数的“0”,只觉一阵心悸,挣扎地清醒过来,坐起身,扯开了乱七八糟的线。

    “别动别动,快躺回去。”保镖见治疗舱的治疗时间根本没到,急忙按住他,但又怕碰疼他,一时没敢用力。

    “滚开!”钟佐挥开他们迈出治疗舱,紧接着双腿一软,膝盖“砰”地砸在地上,那声音直听得人头皮一麻。

    蓝鸿宇恰好路过,把这一幕尽收眼底,立刻冲进来:“你怎么……”

    话未说完,戛然而止。

    面前的人满身锐气,隐约还透着一股迫人的疯狂,那表情微微扭曲着,眼睫被冷汗打湿,像是在疼——相识至今,他第一次见钟佐露出这种神色。

    他一怔:“你……你是麻醉的药性过了么?”

    “嗯,过了,”钟佐强迫自己站起身,“他在哪儿?”

    “是问穆文昊?”蓝鸿宇谨慎道,“这个点……他应该在卧室吧。”

    钟佐扔下他们抬脚便走。

    他的脸上仍没有血色,双腿使不出力气,赤-裸的背部都是冷汗,顺着肌肉的纹理直往下淌。

    保镖都要吓死了:“钟爷,咱们还是回治疗舱吧……”

    钟佐冷声道:“滚。”

    保镖想想这位爷的危险程度,不敢再拦,赶紧分出一个人去通知领主,另一个人想试着扶一下,却被一把挥开,观察他这状态,只能认命地在前面带路。

    蓝鸿宇也没有随便碰他,紧紧地跟着他。

    钟佐耳朵里“嗡嗡”作响,感觉身边的人在慢慢变得模糊,继而失去踪影,幽暗的走廊开始在眼前扭曲变形,化成了基地宿舍的样子。

    记忆碎片如洪流般在两旁快速闪现,他逆着时间的长河向前走,两年前的深夜,他穿过这么一条走廊迈下楼,看见了祁政的生命指数。

    他总觉得出现了幻觉,那个“0”一直在眼前晃。

    好像他走多远、走多久,得到的依然是个“0”。

    祁政这时刚换完衣服,正擦着头发准备去治疗室,听见房门“砰”地被人踹开,猛地抬起头,对上了一个熟悉的身影。

    钟佐僵了一瞬,紧接着大步冲进门,卡着他的脖子一把掼在了地上。

    保镖顿时冒冷汗。

    这位主虚弱成那样还能有这种爆发力,幸亏刚刚没来硬的。

    祁政的后背与地面来了一个亲密接触,不禁有些蒙,见钟佐用力揪起他的衣领,下意识觉得要被打,叫道:“宝贝儿,我原本是想守着你的,真的……”

    他说着注意到抓住他的手指在痉挛,立即收声。

    钟佐扭曲的五官在见到他的时候便已恢复平静,跪坐在他身上,居高临下地一眨不眨地盯着他。

    祁政感觉他的眼底似乎有一道浓烈的血色闪过,呼吸一紧:“宝贝儿,怎么了?”

    钟佐低声道:“你还活着?”

    祁政急忙抓住他的另一只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上:“我活着,你看,我……”

    话未说完,一滴温热的液体不期然落到了脸上,他骤然睁大眼。

    钟佐一张脸面无表情,可眼泪止不住地涌出来,一滴又一滴,狠狠地砸向了他。